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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战固城
费国柱/文
一
年初,我军撤离保北,转战南下,敌人又重新占领了铁路沿线的城镇。这是经过美国人训练、拥有美式装备的国民党主力九十四军,其一二一师三六三团就驻扎在固城。固城是北平至保定之间的一个重镇,建有正规的防御设施,修筑了大小碉堡五百多个,与保定的刘化南部队和新城的王凤岗部队相互勾结,使徐水、容城、固城互成犄角之势,又和满城、易县之敌遥相呼应,是控制保北平原,拱卫北平、保定的重要据点。我们三纵八旅自青、沧(县)战役胜利后,即挥师北上,挺进到容城县东南作临时准备。这里是老牌汉奸王凤岗的统治区。日本投降后,王凤岗被委任为雄县、新城、容城三县联防司令,孙连仲还拨给他大批武器弹药。王有恃无恐,更加疯狂地网罗地主、恶霸、特务、流氓,组成黑杀团、还乡队,不断窜扰解放区,抓捕暗杀我干部、家属,疯狂地进行反攻倒算,制造了许多惨案。因大肆残害人民,王被提升为河北省保安第七纵队司令兼新城县长,其部也随之扩大。年春季,王凤岗部在地主的引导下,将涿县义合庄团团围住,按事先准备好的黑名单,一家一户地搜查,抓捕了我地方干部和村中的骨干以及群众四十多名,他们有的被乱刀刺死,有的被杀害后暴尸示众三天,有的被挖眼睛,有的割去耳朵后被活活整死。抢走的粮食、衣物、牲畜、家具不计其数,许多家庭被洗劫一空。敌人的兽行,使这一带的村民陷入苦海,挣扎在水深火热之中。
我军为保持战役的突然性,夜行晓宿进驻到这一带,做战前准备。群众看到报仇的日子即将来临,家家户户热情欢迎,群众纷纷到我们营部诉说国民党的血腥暴行。当时,我任二十四团三营教导员。我在八连三排的住处看到全排几十个战士在一棵枣树下听老大爷诉说苦衷。老大爷对我说:“咳,人们没法活了,王凤岗今天抓人,明天出来杀人,这还甭说,就连他们岗楼周围的地都荒了。这些坏蛋站在岗楼上见到种地的人就当活靶子打,今天打伤一个,明天打死一个,教导员,你说谁还敢出去种地?有的晚上偷着把地种上,庄稼熟了谁又敢去收呢。”老大爷的话好像一根针刺痛了战士们的心,他们异口同声的劝老大爷:“国民党就是刮民党,它哪管人民的死活。”王排长也说:“我们这些战士都是受苦人,不打倒国民党,不挖掉这个苦根,全国父老谁也没有好日子过。”
在九连一排的驻地,几个老大娘也正在给战士们讲王凤岗的滔天罪行,她们一面讲,一面哭,战士一个个都咬牙切齿,满面淌泪。一个老大娘高声喊着:“王凤岗这些王八羔子们造孽造尽了。这些土匪来到俺村,象疯狗一样到处抓人。我儿媳被他们抓住,一群野兽把她给糟踏了还不算,还活活给挑死了。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害得我一家好苦啊。”还有一个老大娘拉着战士的手哭诉:“你们可要给我报仇呀!我女儿是妇救会主任,被他们这群牲口捉住,给糟踏后又活活给折磨死了。”我们走到哪家,哪家都有满腔痛苦与深仇大恨。国民党的暴行激怒了战士们,它将化为熊熊烈火,把这一群野兽烧死。战士们都在街头巷尾议论着,要坚决打好这一仗,为人民报仇、为人民立功。
二
年6月22日,我和营长马兆民到团部接受任务。团长张英辉、政委贺明分别在干部会上讲了话,他们传达了上级的作战意图,指出:由于青、沧战役的胜利,将敌人的主力吸引到天津及其以南地区,而保定以北之敌防务比较薄弱。保定守敌为独立二十九旅及保安第二、三师;徐水为敌十六军一O九师三二五团,固城为敌九十四军一二一师三六二团,其主力在定兴、北河一线,九十四军第五师在涞水、易县地区;新城、容城为王凤岗的河北保安第七纵队固守。上级的意图是在雨季未到之前,趁敌空虚之际,再击保北。计划以三个纵队的兵力歼灭北河店至漕河沿线及容城守敌,力求在敌人来援时,于运动中再歼敌一部。
我们三纵队的具体部署是:八旅、九旅加强二十七团歼灭固城之敌;九旅以两个团歼灭容城之敌;七旅首先攻歼北河店、固城间的沿线敌堡,而后在拒马河南岸占领阵地,阻敌南援。
我们八旅围攻固城,具体部署是:二十二团从北面攻击,二十七团首先歼灭车站之敌而后由东面攻击,我团第一营由西面攻击,第三营从南面进行攻击。团长张英辉同志特别强调,这次打固城和去年打固城时完全不同。那时是赵玉昆的地主武装据守,这次是国民党的主力;那时敌人没有完备的防御工事,今天是国民党构筑了几个月的工事,而且火力很强、组织严密,既不能轻敌,又要坚决勇敢的攻击。而后,由团参谋长介绍了固城敌人工事配系的具体情况。散会后,我和营长在返回营部的路上边走边研究。去年打南桥头时,也是敌军一二一师的三二一团及三六三团一个营防守,敌人立足未稳,又无工事依托,所以被我们一个昼夜就歼灭了。那次也是我们三营和一营并肩战斗,一夜攻击未成,到拂晓两个营并肩冲锋,敌人见大势已去,仓惶撤退,被歼灭在北秋兰。这次虽然也是一二一师的部队,但他们骄横得很,吹嘘“固城固若金汤,有三六二团在,丢了北平也丢不了固城”。看来这次较量是一次艰巨、复杂的村落攻坚战,是一场艰苦的硬仗,我们必须打好。于是我们议定,除了继续作好动员外,要详细地研究敌情,因为我们距固城很远,时间也不允许细致地进行侦察,只能一面前进一面了解情况。我们为了了解敌人的内部情况,决定召开一次解放战士座谈会,研究敌人的心理状态。
解放军某部在战前召开诸葛亮会回营部后,我们召开了座谈会。会上,有去年解放定兴的解放战士(注)和国民党主力五十三军三八八团在满城的被俘士兵,漕河战斗中刘化南部的解放战士以及南北桥头三六一团、三六三团的解放战士共有三十多名。还有一些抗日战争最后一战中,在王庆坨的解放战士和围攻绥远消灭蒙古军士时被俘士兵。现在,经过锻炼,他们已成为我军的战斗骨干,有的当了班长,有的当了副排长。大家集合起来,情绪都很高昂。我说:“今天的会议就是要研究国民党美械化装备的三六二团的情况,这一仗我们必须打好,不是在每次战斗中他们都说是野八旅咱们就较量吗?这次我们要同他们做认真地较量,请你们谈谈这个国民党的嫡系到底怎么样,我们怎样对付他们,大家有啥说啥,献计献策,畅所欲言。”张凤鸣首先站起来说:“三六二团是一二一师的主力,和我们过去消灭的三六一团一样,全部美械装备,团里有火箭炮连、战防连、山炮连、迫击炮连和重机枪连等等,军官大都经过美国人训练,日本投降后经上海空运北平的。去年进攻易县时三六一团被消灭了,三六三团也消灭了一个营,现在就剩这个团是完整的。他们善于构筑工事,组织火力,有准备的防御。他们将前沿的地形、地物的距离都测量好,以便用炮火和机枪火力进行封锁。他们的火力很强,如不能压制敌人的火力就难以接近。”我说:“国民党靠火力,我们靠机智勇敢战胜敌人。去年消灭三六一团时,就是在惊天动地的冲锋号声中,我们三营和一营以排山倒海之势向敌人冲去,敌人吓破了胆仓惶溃散而被歼灭掉的。要记住,发起冲锋时严禁在敌火力下停留,从战术上说,在敌火力下停留等于自杀。”浦顺斗同志站起来,操着浓重的四川话说:“国民党五十三军是远征军,也是很有名的,可是在满城后大留的战斗中,三八八团防守也很严密,但士兵们谁也不愿打内战,只有那些军官组织督战队督战。可是当解放军冲来时,他们比谁都胆小,跑得更快,我在的那个班就蹲在战壕里不动,然后自动缴了枪。”他语重心长地说:“解放军是救穷人的,我们都是受苦人。我现在什么都明白了,不打倒国民党,就甭想翻身。”我的小通讯员田福友插嘴说:“我十三、四岁被国民党抓去当兵,我原来的名字叫田福森,我怕有朝一日逃走时,他们找我家里的麻烦,我就改了名字。去年咱们打定兴时,攻城开始前军官们还咋咋唬唬的,可是解放军冲上来就傻眼了。解放军一围住定兴城时,我们十几个人商量,咱们就在这间房子里不动,等解放军一来就缴枪。”他笑了笑说:“我们还算起义的呢!”我说:“你们哪家不是受苦人,你们哪个不是被国民党抓去的!得民心者昌,逆民心者亡,正义必胜,霸道必亡,古往今来都是如此。毛主席说,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我们要在战略上蔑视敌人,在战术上重视敌人。两军对阵勇者胜,别看他们火力强,工事多,但士兵们谁也不愿为他们卖命,所以照样也是纸老虎,三六二团也同样是外强中干,逃脱不了覆灭的下场。”八连李万通排长接着说:“日本投降后,咱们团打王庆坨时,那是汉奸柳小五的部队,我也是被他们抓去当的兵,被咱们团包围了之后一阵猛冲猛打就完蛋了。”我说:“对!只要发扬我军猛打、猛冲、猛追的战术,就一定能够全歼敌人。”同志们争先恐后的发言,会议开得很热烈,大家把阶级仇恨凝结成一团团烈火,全营战士上下一心,同仇敌忾,进行攻打固城的具体准备,复仇的愿望激励着全营指战员做好了奔赴战场的准备。
三
6月25日下午,阳光灿烂、天气炎热,指战员们在人民群众的一片哭声、报仇声中雄纠纠、气昂昂地出发了。
解放军炮手正瞄准定兴北河车站目标准备射击黄昏时,友军在固城以北至北河店车站打响了,战士们都知道这是阻援部队在扫清战场,准备阻援。二十四团对固城外围的田村铺、阎台沿线各碉堡展开进攻。颗颗照明弹不时射向夜空,把田野村落照得如同白昼,曳光弹在黑暗中划出一道道亮光。战士们以急促的步伐,迅速越过铁路向固城进发。我们三营在固城南边的南舍村占领阵地。营长马兆民带领连长到村边侦察敌情时,恰好遇到了团长张英辉同志。他说:“南庄村周围只有三四个炮楼,你们不必管它,要迅速钻过去占领南舍,逼近固城,准备攻击。”
被解放军炸毁的敌碉堡我们迅速地从炮楼之间插到村里。七连占领南舍的西北角,八连九连,占领了村北沿,保证营的右翼安全。南舍与固城只一沟之隔,沟内有半腰深的水。在沟的对面,左边是固城的南门,沿沟看去是大大小小的堡垒,沟沿还有铁丝网之类的障碍物。虽然铁路沿线的炮声异常激烈,可是这儿却一片沉寂,时而能看到敌人工事内有隐隐约约吸烟的火光。我们和各连长研究决定:七连以偷袭的办法进攻,如果在涉水时被敌人发觉就转为强攻,八连要组织好火力掩护。团炮兵连只配属我们营阎锡山造的臼炮一门,炮弹只有三发。我们决定在强攻时把炮弹打出去,掩护七连冲锋。七连副连长张大水是一员猛将,他说:“我带一排首先突击,如突击不成,二排继续攻击。”二时许,张大水副连长在此领一排涉水破坏铁丝网时被敌人发觉了,顿时敌人的机枪、迫击炮向正在进攻的七连进行疯狂射击。八连的步枪、机枪开始进行还击掩护。副连长张大水负伤,一排长不幸牺牲。这时连长佘小水命令一排副排长丁保珍代理排长继续强攻。丁保珍在带领全排冲锋时又负重伤,两次冲锋已伤亡过半,随令一排撤回原阵地,准备以二排强攻。我们把三发炮弹发射出去,六班长樊全柱带领全班首先冲击,在涉水中他两处负伤,仍顽强地向敌人射击,十几个人仅他一人返回阵地,其他同志都壮烈牺牲了。
此时,东方已经发亮,我们决定停止进攻,迅速构筑工事,准备迎接敌人的反击。我想:南舍周围没有炮楼,我们营是牢牢钉在敌人心脏的钢楔,钻进牛魔王肚子里的孙悟空,他们一定想在白天把我们赶走,我们要迎接天明的激烈战斗。营长到前沿组织阵地构筑,我召集指导员研究怎样抗击敌人的进攻。七连指导员王敬同志首先来到营指挥所,他擦了擦脸上的汗说:“昨天晚上三次进攻未成,就是敌人的火力太强,隔着一条沟,水深过腰,敌工事又不少,我们伤亡三十多人,战士们很不服气。”八连指导员华甫、九连指导员崔兴元相继而来,我对他们说:“现在友军的进展情况尚不清楚,看来可能都没突破敌人的阵地,我们离敌人最近,他们一定会把我们看成眼中钉、肉中刺,一定会疯狂地反扑,企图把我们赶走。我们要做最艰苦的战斗准备,把各种人员组织好,完成各自的任务,保证指挥不间断,要发挥党组织的作用,发扬党员的模范带头作用。二要及时表扬战斗中的好人好事,鼓励大家英勇奋战,要轻伤不下火线。三是伤员一时送不下去要做好救护工作。四是炊事员要分散做饭,保证部队能有水喝、能有干粮吃。只要白天我们守住南舍,我们就能再组织进攻。你们回去要马上进行动员,要注意保存兵力,节约弹药。”简短的会议结束了,同志们刚走到院内,突然,轰轰几发迫击炮弹打来,有一发正落入老乡院内的水缸里,碎片在空中飞扬,水花四溅如雨。王敬同志诙谐地说:”我们几个真有福气,炮弹给我们送来雨水,叫我们凉快凉快。”几个同志哈哈大笑,飞快奔回自己阵地。
战场上的沉寂是一场恶战到来的前兆,因为经过一夜激战,双方都需要进行准备。中午时分,敌人的炮火猛烈地向南舍轰击,火箭筒、美式炮弹一颗颗穿透了前沿阵地的砖房。顿时,南舍村硝烟弥漫,墙倒屋塌,成为一片瓦砾,敌人开始向我们反扑了。战士们用如同骤雨一般的枪弹回击水中的敌人。一排排手榴弹在水中轰响,激起冲天水柱。八连三排长王九辉原是机枪手,他在机枪手牺牲后端起机枪向过河的敌军猛扫。邢春梦同志一边向敌人射击,一边高喊口号:“共产党员要起模范作用,要守住阵地,为牺牲的同志报仇!为人民立功!”。华甫指导员把战士们的英雄事迹写成传单,让前沿的战士传阅,号召同志们向英雄模范学习。敌人一次次的冲锋被打垮了,敌人的血把壕沟染成红色,我们的前沿虽然都被敌军的炮火打成残垣断壁,老乡的房子被打得千疮百孔,但阵地却象雄伟的泰山巍然屹立着,成为敌人不可逾越的钢铁屏障。使人难以忘怀的一件事是,南舍村有一个做冰棍的老乡,几天的战斗并没使他停止制做。他让战士马洪俊把冰棍送到前沿,给战士们解渴。真是久旱得雨,雪中送炭。战士们高兴地说:“老马真好!仗打得这么激烈,你在哪里弄来的冰棍呢?”马洪俊笑着说:“做冰棍的老大爷说,你们为老百姓打仗流血都不怕,我做冰棍也不停。这么热的天,吃一个凉快凉快,好打敌人。”通讯员田福友也拿了一些给营指挥所,我问清了情况后说:“要感谢老大爷,告诉马洪俊,打完仗,该给多少钱给多少钱。”事后马洪俊找老大爷算钱时,老大爷慷慨激昂地说:“同志们为了我们流血牺牲的账怎么算?吃我几个冰棍算得了什么!”
战斗到下午两点左右,敌人反扑的企图破灭了,周围炮楼的敌人也仓惶逃到镇里。经过一昼夜的激烈战斗,战士们都没合眼,他们靠着墙,手扣着枪机打一会瞌睡。在稀稀落落的迫击炮弹的爆炸声中,干部们红着两只眼睛,继续整顿部队:合并建制,任命干部,健全党的组织,准备新的战斗。
四27日拂晓,团指挥所进入南舍。二十七团占领车站,消灭敌人一个连,部队进入小东庄。小东庄与固城之间都是一片片池塘、苇地,池塘的水与城南水沟相连,形成天然障碍。小东庄与固城之间有一座石桥相连,泥泞的道路直通固城东南角。团里总结了经验,决定改变主攻方向,将火力集中使用,布置在小东庄西侧,仍以我营为主攻部队。旅亦调整部署,以二十四团三营向固城西南土台据点助攻,二十二团、二十七团仍从镇北刘家庄、镇东小东庄进攻。确定在16时统一发起攻击。
我们紧张的组织,准备与敌人决一雌雄。各连长都详细地观察了冲锋道路,决定以九连为尖刀连,以八连七连为冲锋顺序。全营战士都脱去了上衣,只穿着裤衩。我们号召冲锋时要坚决勇猛,前仆后继,一定要把敌阵地突破。七、八连的轻机枪组织起来,压制小桥附近两侧的火力点,保证九连突破成功,九连长卢文忠、指导员崔兴元首先脱下衣服,动员全连说:“只要我们有一口气,就要突破敌人的阵地。为人民流血是光荣的,我们都是在苦水里长大的,只有消灭蒋匪军,我们才能过上幸福日子,就是牺牲了,也为子孙后代造福。”二排长张士勋命令全排上刺刀,装满子弹,准备冲锋。一排一班背上炸药,准备巷战时使用。全营做好了准备等待着冲锋的信号。在炎热的阳光照射下,战士们汗流夹背,一把把刺刀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勇士们仇恨的眼睛凝视着前方,他们心中只有一个字,“冲”!敌人的美式炮弹落在水塘里,激起白色的水柱。下午,16时整,我军小东庄的炮群,向敌阵地猛轰,敌人的碉堡一个个开了花,机关枪的火力向小桥左右的敌火力点怒吼。马兆民营长率九连冒着炮火硝烟冲过小桥,首先冲上敌人的阵地。被我猛烈炮火打懵了的敌人开始清醒了,集中炮火封锁我们冲锋的小道。敌两侧的机枪火力疯狂封锁了通向小桥的道路,小石桥下的石头上满是弹痕。一排一班冲到小桥附近,战士小刘背的炸药被炮弹击中,一声巨响,小战士为了劳苦大众的解放壮烈牺牲了。一排的战士大都伤亡在桥边。九连二排长张士勋率领战士们占领了敌人前沿阵地,与敌人展开了肉搏战:用顶膛子弹把敌人击毙,刺刀断了就用枪托砸,子弹打光了就夺取敌人的武器射击。班长刘石头扔出手榴弹把敌人消灭,并迅速占领了前沿的敌堡。有的敌人举枪投降,张士勋就命令他们跑回我们的阵地集中,等待处理。
全连进入突破口,占领了两所房屋。敌人以两个连的兵力进行疯狂反扑。房子被炮弹打塌了,机枪被埋起来了。19岁的共产党员吴凤右膀左臂都受了伤,但他仍不下火线。指导员崔兴元见他负伤,拿起小吴的枪向冲来的敌人继续射击。解放战士边满仓被炮弹炸得浑身是伤,手脸都淌着血,他仍端着机枪向反冲锋的敌人不停地扫射。班长王岗腿被打穿了,别的同志叫他下去,他却说:“没关系,你们在前边冲锋,我在后边掩护,就是爬也要坚持到最后胜利!”敌人用更猛烈的炮火和机枪火力拦阻我后续部队,企图把我们九连夺取的阵地抢回去。数架敌机在我阵地上空盘旋扫射,八连、九连在弹雨烟雾中英勇前进。在七连指导员王敬同志指挥全连前进时,一颗炮弹落在他身旁,他倒在血泊中光荣牺牲了。我臂部受伤,冒着敌人的炮火浓烟,冲向前去与营长会合。回首看冲锋的道路上,一营一连正在艰难前进。我们全营扩大、巩固突破口的任务还很艰巨。夏季昼长夜短,虽然太阳偏西,但离夜幕降临还有两个多小时。敌人妄图在黑夜到来之前夺回阵地,又向我们发起了疯狂反扑。八连三排长王九辉率全排与敌人肉搏,刺死冲来之敌。我们的子弹用完了,就去拿敌人尸体边的枪射击。最后三排仅剩下十二人,牢牢守住了阵地,击退了敌人的反扑,并协同九连巩固了突破口。因为我们伤亡过大,只能巩固现有阵地,将一包包炸药放在敌人有可能占领的房屋和前进的路上,拴好绳索,如果敌人再来反扑管叫他粉身碎骨。日薄西山,夜幕降临,团的后续部队和二十七团一部都从突破口进入战斗,又开始了激烈的巷战。二、三营并肩突击,因南门和敌主要支撑点尚未全部摧毁,只能穿墙破院,逐屋争夺。敌人端着冲锋枪嚎叫着向我们垂死反扑,我们用手榴弹和刺刀把他们打回去。
28日,我军再次发起总攻。友军从北面、东面也相继突入镇内,展开全面巷战。我们营沿街向北攻击,但遇到南门制高点火力压制,于是组织全营火力进行掩护,由战士杜春良用炸药将南门炸毁,我趁势率九连越过大街进入村镇西半部,向敌团部指挥所迂回,五六四团三营正向西南角之敌猛攻。敌机枪火力严密封锁东西走向的一个小巷,二十四团三营长刘良壁同志通过时光荣牺牲。我命令九连用高粱秸、席子遮挡敌人的视线,敌机枪才停止了射击,我全连越过小巷向敌团指挥所后侧猛插,这时,敌人已退至北街路西的两座酿酒作坊和铁瓦寺负隅顽抗,并组织迫击炮向我九连射击,有几个战士伤亡,我头部又负轻伤。此刻九连大部分同志都带着伤进行战斗,连长卢文忠身先土卒继续前进。指导员崔兴元高呼口号:“再接再励,战斗到最后一分钟,全歼三六二团!”二排长张士勋一马当先,向敌指挥所猛插。我东、北、南面的各路大军都已逼近,杀声、枪炮声惊天动地,勇士们踏过街头巷尾横七竖八的二百多具敌人尸体猛冲。敌人的几架飞机在空中盘旋,投下的粮食、弹药均落入我军之手,战士们俏皮地说;“这是蒋介石给三六二团吊孝来了。
五敌人被围困在铁瓦寺以北的几所高房里凭坚顽抗,妄图待援。敌军不惜一切代价组织四个团的兵力增援,以两千人的代价也未能越过我七旅在中易水、南拒马河南岸的钢铁阵地。敌团长张剑秋的幻想如同皂泡一样破灭了,便开始实施突围。15时,铁瓦寺之敌向北突围,大部被友军歼灭;向西突围的敌人在我猛烈的炮火轰击下,被打得晕头转向,四散溃逃。我勇敢的战士们猛打、穷追,“捉活的、缴枪不杀”之声震撼苍穹。一部分突围之敌被旅侦察连、警卫连和二十二团勤务分队截获。敌上校团长张剑秋被二十二团解放战士、炊事班副班长姚树桥在送饭路上生俘。该团战防连长徐国庶被迫得走投无路,躺在土坡上高声怪叫,掏出手枪一不自杀,二不顽抗,乖乖地交给旅部交通员,他哀叹道:“咳!这枪跟我八年了,现在交给你们吧!”战火硝烟在田野上、废墟上慢慢消散了。赤臂的战士,奋战两昼夜后又穿起了军装,指挥着三六二团的俘虏集合。敌上校团长服服贴贴地跟着姚树桥到了团部,张造南同志领他去见团政委李克忠同志。李政委先让他坐下,让警卫员端来一碗水请他喝,接着以幽默的语气问:“团长先生,你此时此刻有何感想?”张剑秋抬头看了看李政委,骄蛮地说:“贵军打仗不按正规打法,我们败了也不服气。”“是呀!你们用美国的武器,经过美国人的训练,防御工事有五百多个,有城墙、有明碉暗堡、鹿寨、铁丝网,还有明沟暗壕,算是很正规了,那为什么不去坚守,却要突围呢?”李政委这几句话问得张剑秋无言答对,但他还很不服气地说:“我要和你们的军事指挥员讲话。”李政委笑眯眯地说:“我就是指挥员,指挥几个伙头军,消灭了你们突围的残部,并俘虏了你这位团长,上校先生!”此时,张剑秋羞愧得低下了头。部队紧张地集中俘虏,打扫战场。随军记者又是照像,又是采访,一位记者找到被俘的战防连长徐国庶。徐是福建籍人,三十岁左右,是在美国受训回来的。当记者问他有何感想时,他说:“你们总攻的炮弹打响后,我们正在喝酒,认为你们的行动是牵制性的,满不在乎,可是第一天贵军仍未撤退。我当时说,八路军太不了解情况了,敢来打这样的军队,简直开玩笑。”他说出这句话不禁感到害臊,叹了口气继续说,“到第三天感到事情不妙,可绝没想到今天会遇到毁灭性的打击,我们三六二团较完整,但完蛋得更干脆!”
定兴固城群众将敌人尸体拖到野地去摄影记者要为我们全营照一张合影,我们全营集合起来仅有百余人。同志们一面站队,一面默默的缅怀壮烈牺牲的战友,不禁热泪盈眶。四昼夜的激战,二百多同志伤亡,他们的鲜血染红了固城的小溪,洒遍了那里的大街小巷。他们的血不会白流,他们的英雄业绩将永载史册,成为人们追求解放、自由和幸福的楷模。
战斗结束了,晋察冀日报发表战报说:“四天中歼灭全部美械装备的蒋军嫡系两团一营,连克徐水、易县、满城三县,切断平保交通,……连国民党保安团第二师、还乡团、保警共八千二百余人,……三六二团团长张剑秋,三二五团团长阎公稚被我生擒。”战后,我旅召开了追悼大会和庆功大会,在庄严肃穆的花坛四周,写下了烈士们的名字,我们全营同志含着热泪向他们致哀。在庆功会上,我们扛回四面立功奖旗,全营在鲜红的旗帜前宣誓,“我们要永远高举红旗,打更多的胜仗,为牺牲的同志们报仇,为受苦受难的群众雪恨。我们一定要把蒋家王朝送进坟墓,迎接新中国的到来!”
(注:“解放战士”是指在作战中被解放军俘虏,从而加入解放军的国民党军战士。这部分战士是当初解放军兵员的重要来源,特别是炮兵、通讯兵等技术兵种的骨干力量几乎都是“解放战士”。)
选自《红色定兴》
申春/供图
金台梦/编辑
来源:定兴县政府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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